“還剩這麽多, ”沐長竹好像決意轉移話題，他舉了舉手上的花甲米線, “還吃嗎？”

寧果：“……吃。”

兩人愉快地分吃完這份花甲米線。寧果告別時, 沐長竹將一只人偶娃娃塞進她手裏。

“把這個帶上吧, ”素衣天師緩聲道，“會安全一點。”

“掀他蓋頭，掀他蓋頭！”古裝人偶歡快地叫著。

“這是？”寧果微怔。

“替身人偶，能替主人承受一次致命攻擊。”

“太貴重了。”雖然不清楚具體價格，但是寧果也知道這家店裏沒有一件東西是廉價的, 更何況這功能一聽就絕不一般。她想遞回去，誰知人偶卻抱住她的手指不放了。

“掀他蓋頭，掀他蓋頭！”人偶繼續叫著。

沐長竹皺眉思索半天, 忽然眼睛一亮：“我們是朋友吧？朋友是希望朋友平安的吧？”

少女沈默一會, 對上年輕天師清淩淩的眸子，驀地微笑起來，重重點頭：“你說的對。”

“話說，為什麽它會一直叫‘掀他蓋頭’這句話呀？”寧果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戳了戳人偶的臉蛋, 好奇地問, “是只會說這一句嗎？”

沐長竹點頭，一本正經地解釋：“制作人偶的人是五百多年前的女前輩，因為成親時男方在她的要求下同意對換衣著, 也就是說新郎穿著新娘嫁衣蓋著紅蓋頭在新房等洞房。後來前輩出於調侃丈夫的目的, 於是在制作出替身人偶時給人偶添加上了這麽一句話。”

“誒誒誒？”寧果瞪大貓瞳, 以為沐長竹是在開玩笑, 卻見他一臉認真不像在說笑。

“女前輩好厲害。”寧果眨巴著眼睛感嘆著，也不知是在說前輩制作出了替身人偶還是在說她在五百年前讓丈夫穿上了女裝。

“你也能這麽厲害的。”沐長竹認真地道。

“誒，誒誒誒？”

……

告別天師，回到家中，寧果在房中寫作業，一只雪白的狐貍臥在她腳邊，一雙琥珀色的瞳靜靜地註視著她。

寧果小貓察覺到不對勁，她放下筆：“前輩，是有什麽事要說嗎？”

一條蓬松柔軟的狐尾輕柔地卷住少女纖細的腳踝，覆又松開。下一秒，皮毛白如月光的狐貍變成了一個高大俊美的男人。

男人氣息溫和，琥珀色的雙眸在燈光下泛著溫暖的色澤。他輕輕抱住已經呆若木雞的小少女，聲音低沈悅耳：“果果。”

被溫熱的懷抱攏住，寧果怔忡半晌，終於反應過來，露出驚喜的神色：“前輩？你的傷好了？”

“嗯。”

“太好了。”寧果彎唇，小臉上是真誠的喜悅之色。

付離凝視著這位一同生活了幾個月的小後輩，心中有些甜蜜，也有些酸澀，他低低地說：“果果，你之前對我說的那些話，我都仔細想過了。”

小少女歪歪腦袋，安靜地等著他後面的話。

付離頓了頓，終於把那句斟酌遲疑了幾個日夜的話說出口。

“我要離開了。”

寧果一怔。

付離望著她，緩聲問：“果果，你會怪我嗎？”

“怎麽會呢？”寧果慢慢彎起唇角，笑容純凈溫柔，“我希望前輩能有自己的生活。”

“狐貍前輩不應該一直圍繞著我轉。”

付離輕嘆一聲：“果果……”

她看得太明白，竟叫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只不過現在還沒離開，付離的不舍已經快要從心口溢出來了。

寧果撲哧一下笑出來，眉眼彎彎：“前輩，不用太擔心我，我能夠照顧好自己的。”她拍了拍胸脯，非常肯定地說。

貓的骨子裏就是孤獨的，無論在哪裏都能生存下來，不結伴也不依附。

而且，就算照顧不好自己，總有一天，也能慢慢學會的。

付離懂寧果的想法，他點頭微笑，摸摸少女柔軟的發頂：“是前輩想得太多了。”他故作苦惱地扶額嘆氣，“唉，人老了，就愛東想西想。”

“前輩才不老！”寧果鼓了鼓臉頰反駁。

嗯，就算前輩幾千歲了，也還是一個很帥很年輕的狐貍前輩！

桌上的人偶忽然又歡快地叫了起來：“掀他蓋頭，掀他蓋頭！”

付離審視著這只陌生的古裝玩偶般的東西：“這是？”

寧果捏捏人偶的衣袖：“大概是剛才不小心碰到它了，這是沐長竹送的，說名字叫做替身人偶。”

“替身人偶？”付離竟也知道這個，“是可以替主人承受一次致命攻擊的靈器嗎？”

“沐長竹確實是這樣說的，”寧果點頭，“前輩也知道？”

“有所耳聞，這個人偶的來由故事也很有趣，”付離若有所思，“只是沒想到以為只是個趣聞，竟然真的有這個人偶。”

想到沐長竹敘述的故事，寧果也不禁笑了起來：“制作這個人偶的女前輩真的很有意思。”

付離卻已經想到了別的：“有這個人偶在，我對你的安全也能放下一些心，出門在外一定要小心謹慎，不能輕易相信別人。”

寧果乖乖點頭，軟聲說：“前輩，我會記住的。”

告別之後，付離第二天就離開了，已經失蹤了許久，再不出現就算是公司也壓不住消息了，而且那裏也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面對和處理。

付離的離開沒有對寧果造成太大影響，她每天一如既往地好好上學聽課，只是令她奇怪的是，安芊芊的座位已經空了好幾天了。

周雪藍哼笑：“不會是怕了我們轉學了吧？”

寧果倒是覺得不太可能。

但是奇怪歸奇怪，寧果並沒有多加探究，畢竟她跟安芊芊算不上熟。

與這個相比，發生了一件令寧果很開心的事情。

季涵回來了。

下課鈴響，看到教室外等候的清冷雋秀少年，小少女不由露出驚喜的笑容，拎起書包跑出去在他面前站定：“季涵！”

季涵轉身，也輕輕笑起來：“果果，好久不見，想我了沒？”

“其實也不是很久，”寧果不好意思地抿嘴，“但是還是想念你。”

季涵嘴角的弧度上揚，自然而然地接過她的書包：“走吧，餓了沒？”

寧果摸摸軟綿綿的小肚子：“還好，有一點……”

甜點店裏，季涵示意寧果找個位置，他則跟櫃臺服務員點了單，幾分鐘後坐在了寧果對面。

“季涵，你家裏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寧果托著下巴好奇地問。

“嗯，都處理好了。”季涵微微地笑了笑，目光柔和。

“能告訴我是什麽事情嗎？”寧果已經猜測這個問題很久了。

季涵笑容不變，唯獨眼神似乎因為想到什麽而冷了許多：“只是一些不安分的人而已，果果不用太在意，都是不重要的東西。”

寧果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看著送上來的甜點笑彎了眼睛，吃著蛋糕含糊地問：“那這次不會離開了吧？”

“果果希望我離開嗎？”季涵望著小少女塞得鼓鼓囊囊的臉頰，饒有興趣地出言逗弄了一下。

寧果瞪大眼，活像一只受驚的小倉鼠。她立即艱難地咽下蛋糕，不假思索地回答：“當然不希望！”

季涵一怔，唇畔漾起淺淡的笑痕。

“不會離開了。”他說。

一個人的生活，寧果適應得很好，更何況狐貍前輩即便離開了，也總會百忙中抽出時間回來看看她。

周雪藍捧著手機，綻開大大的笑容，抱著小少女歡呼：“付影帝回來啦，太棒了，幸好他沒出意外！”

寧果小小地彎彎唇，拍拍大小姐的背，小聲說：“雪藍，你抱得太緊啦。”

周雪藍趕緊松開，摸摸她的頭，笑容不減：“對不起啊小同桌，我太高興了，你沒事吧？”

寧果搖頭。

“真可愛，”周雪藍捏了一把寧果的臉，隨著時間漸長，她對寧果也越來越肆無忌憚了，“晚上請你吃東西。”

寧果連忙擺手：“我晚上還有兼職要做。”

“為什麽要那麽辛苦啊，”周雪藍不解地皺眉，“你缺錢的話跟我說不就好了。”

“雪藍，我比較喜歡自己養自己的感覺，”寧果想了想，認真地說，“同類也都是自己養自己的呢。”

城市裏很多流浪的貓咪，因為沒有寵愛著的主人和溫暖的住所，只能在夜色裏奔波於每個無人的角落，意圖在垃圾桶裏尋找到一些足夠果腹的食物。

相比之下，她現在能擁有著的一切，真的非常幸運。

“哪有多少高中生自己養自己的啊……”周雪藍以為寧果指的是很多高中生也在閑暇做兼職，她不滿地嘀咕著，到底沒再阻止，“真的不打算告訴我你在做什麽兼職嗎？”

寧果堅定地搖頭。

經過這段時間的人類生活，她已經了解到做搬磚工作對於一個高中女孩子來說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盡管寧果自己並不覺得有什麽，但是她也能猜到，一旦說出來，周雪藍肯定更不會讓她去了。

周大小姐要做什麽事，想要打消念頭也挺難的。

“放心吧，我會保護好自己的。”寧果摸摸寬大的純黑外套口袋，笑容又甜又軟。

周雪藍瞬間可恥地屈服在這個表情裏：“好吧。”她不甘心地又捏捏寧果白嫩的臉蛋，嘆口氣：“別人都說我性格倔，我看你才是。”

寧果揉揉臉蛋，一本正經地扭頭看課本，假裝聽不見周雪藍的話。

她明明很聽話的好不好。

“趙總啊，這是將要開發的地段，正在建設當中，您看……”包工頭點頭哈腰地跟在趙承旁邊。

趙承淡淡頷首，不說好也不說不好，神色看不出變化。

包工頭訕訕不敢說話，心裏有些七上八下的，這可是大老板，一個伺候不好他就得收拾包袱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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